赶在国庆假期*天,安徽省阜阳市太和县的万达广场,在10月1日迎来开业。
时值国庆假期,回到老家的北漂青年卢月奇,同一天两度被朋友和同学拉去万达广场逛街、看电影。在一线城市被卢月奇嫌弃的万达,却成了县城年轻人逛街购物的不二之选。
卢月奇在北京很少逛万达,和朋友最常逛的是合生汇和王府井apm。“这两个商场品牌比较年轻,吃的喝的也多。万达影院还行,但招商太差了,品牌太次,而且千篇一律。”在卢月奇看来,万达之所以在一线城市受冷落,主要是逛街的地儿太多了,“以北京为例,三里屯和THE BOX是潮男潮女聚集地,想买大牌高奢就去SKP和国贸,日常购物还有汉光和大悦城。”
曾几何时,万达广场一经落地,即可独立形成大型商圈,坊间流传着“万达广场就是城市中心”的佳话。如今,在一二线城市被年轻人冷落的万达广场,正重新在县城找回昔日荣光,甚至很多小镇青年的*杯星巴克都是伴随着万达广场的进驻实现的。
王越住在湖北宜昌下属的一个县城,在他的印象里,万达一般至少在地级市才有,在县城开业让他感到意外。每当有外地的朋友来找他,他都会把朋友带到万达广场逛上一圈,喝奶茶、吃火锅、玩电玩。“这个‘会客厅’,让我十分有面子。”
但盯上县城市场的不只有万达,吾悦、万象汇和金鹰等也都纷纷加入了争抢县城年轻人的阵列。
早在2019年,万达广场就进驻了有“钢铁之都”之称的辽宁省鞍山市,彼时的万达广场拥有全国首创钢铁工业主题美食街区—鞍钢1949和东北*海底小纵队儿童主题街区,成了当地居民逛街购物的打卡地。同年,万象汇也来到了鞍山,并开在了*市中心的位置,紧挨着火车站。
选择一多,年轻人便开始挑剔起来。李爽是当地一所大学大二的学生,在她看来,万达广场虽然也拥有固定客流,但万象汇却因为商场时尚、品牌年轻而成了年轻人的*。“除此以外,当地还有百盛、四隆和景子街等老牌和本地商场,也依然拥有大批拥趸。”
如今,万达广场仍在加速下沉,这样的“三国杀”场面只会越来越多。对于已经等来“救命钱”的王健林而言,难关暂过,但如何持续吸引县城年轻人,让万达广场在县城扎稳脚跟,仍是不小的挑战。
“小县城的著名景点就是万达。”在社交平台上,不少小镇青年以万达开进县城为豪,“没想到我们十八线小县城也有万达了”更是成了不少打卡帖的开场白。
去年万达广场在王越所在的县城开业时,他也曾在社交平台上发过类似的帖子。“很多人说火不过三天,结果*周每天大排长龙,停车位完全不够用。跟万达广场同时开业的星巴克、喜茶,店里的顾客络绎不绝。”与此同时,当下大火的新茶饮顶流霸王茶姬也随着去年万达广场的开业,落地了*家门店。
得益于移动互联网的普及,各大电商平台随之崛起,迅速拉平了整个城市之间的消费代际差。小镇青年的消费习惯与一二线城市高度趋同,他们正从潮流的追随者变成引领者。
伴随着万达广场的建立,对于很多小镇青年而言,社交平台上大火的新茶饮等新消费品牌,变得唾手可得。而这些品牌也伴随着商业综合体一起,构建出了小镇青年的“繁华城市梦”,增强了自豪感。
“我们县有两个商业综合体,但都没有像万达广场这样,开业即成为顶流。”去年12月,万达广场开进了四川省遂宁市射洪县,因为担心人太多,开业一周后,当地的90后宝妈王雨欣才带着孩子去逛。
“但即便开业一周了,商场内还是人满为患。”王雨欣买一杯瑞幸咖啡都要等半个多小时,书亦烧仙草和霸王茶姬等门店前,也都排起长队。
与大城市精准客群的商业逻辑不同,县城商业必须覆盖主流消费人群,儿童业态变得不可或缺。
在射洪万达广场的外面,布满儿童游乐设施,旋转木马、蹦蹦床、套圈圈等应有尽有。“对于很多身边有娃的宝妈而言,万达成了遛娃圣地。”王雨欣告诉字母榜,射洪之前有两个商业综合体,一个是汇星百货,一个是永逸广场,但客流量都一般,“感觉万达广场一开,所有人都被吸引过去了。”
不过,伴随着万达开进县城,为小镇青年带来消费平权的同时,也对部分地区原有商业业态带来了冲击。
90后男生王闯居住在辽宁省阜新市,在他的印象中,在2018年万达广场进驻前,阜新的商业综合体是兴隆大家庭、新玛特和大润发三足鼎立。“万达开起来后两年,兴隆大家庭就黄了,大润发也彻底沦为大型超市,里面的品牌基本没法看了。新玛特因为早就被前两家分走了客流,也就是维持没倒闭。”
“现在在阜新,可以说是万达一家独大。其他的本地商场和百货基本就靠周边人群,比如千盛靠着老头老太太。”王闯补充道。
早在2017年,王健林就启动了万达商业的轻资产转型战略,加速万达广场的全国扩张步伐。目标直指千店规模,力求覆盖超过80%的地级市及30%以上的县级市。
到了2022年底,这一战略已初见成效,万达广场在全国31个省级行政区的224座城市成功落地473座,其布局重心显著偏向三四线城市,引领了商业地产的下沉趋势。
最近,伴随着“县城婆罗门”成为网络热词,小城的消费力再度引发关注。所谓县城“婆罗门”,指的就是那些在县城活得很好的人,他们掌控者县城里*的挣钱门路,成了县城里最牛的人,开豪车,住豪宅,消费不看价格,吃的是山姆代购、穿的是上千块钱的衣服。
但对于商业综合体而言,走向下沉市场,是机遇也是挑战。在打败传统商业综合体同时,万达广场也在迎来新一批竞争对手的入局。
在江苏省常州市武进区,万达广场和吾悦广场相距不到500米。这也使得商业综合体的下沉市场竞争的激烈程度,变得具象化。
如今在下沉市场,万达广场不但要与吾悦广场和万象汇等商业综合体短兵相接,就连SKP等高奢购物中心也盯上了下沉市场这块蛋糕。这些进入县城的商业综合体不仅从设计到品牌均贴合年轻人喜好,而且通过不断策划主题活动,扩大在年轻群体中的影响力。
在李爽的视角中,万达广场更适合家庭购物,万象汇则牢牢抓住了年轻人。“万达广场的定位有点尴尬,你说它高端吧,里面的品牌其他商场也有;你说它亲民吧,相同品牌相同款式的产品,大多时候没有其他商场的折扣促销力度大。”
但因为万达广场离李爽的大学距离最近,平时她也经常和同学逛,时不时会遇到全家逛街或宝妈遛娃,“里面有儿童游乐中心,还有不少美容和美甲的品牌,孩子和家长的需求都被满足了。”
面对县城消费者的需求变化,王健林也在求变。万达的城市综合体模式,已经历经4代:*代产品主要为单体店;第二代产品则是复合店,卖街铺;第三代产品是打造一个城市综合体,拥有商业中心、五星级酒店、写字楼、公寓、住宅,更有酒楼、国际电影城、电玩城、健身中心等非零售业态,看上去就像一个缩小版的城市,还创造出了城市的新中心和新商圈。
如今的第四代万达广场,规模更大,借鉴第三代万达广场成功经验,在场景以及体验感上更为丰富。
只是,万达广场如今在下沉市场面对的竞争越发激烈。为争夺县城居民,各商企施展浑身解数,从建筑设计、场景营造到活动促销,竞争趋于白热化。
尽管竞争激烈,但在一二线城市频频“退出”或“摘牌”的大背景下,县城市场已经是万达广场为数不多可供发展的选择所在。今年4月,王健林甚至还将坐落在北京的“大本营”也一并出售了。
直到最近,王健林终于等来了“救命钱”。2021年,为推动万达上市,王健林与郑裕彤家族、碧桂园、中信资本、蚂蚁、腾讯、太盟投资等22家机构达成合作协议,对珠海万达商管投资约380亿元。
可是机构的钱没那么好拿。380亿元的投资协议附带了对赌条款,约定万达最迟要在2023年完成上市,否则就要向投资者回购股份,并额外支付补偿。
2021年到2023年间,万达先后四次冲击IPO,均未成功。最终对赌协议激活,万达承受着高达数百亿的回购资金压力。
王健林只得开启甩卖模式,据统计,2023年,王健林抛售上海金山,湖州万达等10座万达广场。同时,大连万达酒店股东变为了“北京鹰朗”,万达电影也易主“上海儒意”。尽管王健林守住了万达商管继续上市的火种,但代价是,万达帝国的控制权旁落。
好在最后关键投资人太盟站了出来。近日,大连新达盟商业管理公司发生了工商信息变更,注册资本由162.1亿元增至405.2亿元,投资总额变更为513亿元。
王健林获得“救命钱”的代价,就是失去了对万达商业的*控制权。
两个月前,王健林、王思聪父子以1408亿元总身价重回中国富豪榜前十的消息席卷各大社媒平台,人们的关注点又回到了这600亿的债务上。
眼下这笔600亿资金到账,加之通过出售部分万达广场所回笼的资金。可以说,王健林已经跨越了当前阶段的一大难关。但这并不意味着王健林可以高枕无忧。
9月1日,大连万达商管发布的2024年公司债券中期报告显示,截至2024年6月末,万达商管合并口径有息负债1375.61亿元,其中一年内到期的有息负债302.69亿元。而万达商管目前手中的现金只有104.85亿元,债务压力依旧。
好在,王健林在万达商管这里依然握有一些手牌。但一二线城市的商业综合体竞争已经蔓延到县城,万达广场如何持续获得县城年轻人的喜爱,并在县城扎稳脚跟,成为王健林未来的新挑战。